“只是太后对明妃忠心不改,所以皇上那时跟二皇子还有老六就走得很近,太子认定了皇上
是二皇子的人,所以就一心想要除去皇上。”
那段往事太过惊心动魄,是以卿依现在提起来,面上依稀带着几分惧色。
“幸好那时烟寒跟永宁府的萧世子一直暗中保护,皇上才得以无恙,后来,先皇病重,却依然没有提废太子的事情,所以老二也开始慌了。”
“太子若没有大错,废了他似乎也不合时宜罢。”欲言思绪被卿依的话吸引了过去,不禁问了这么一句。
“是啊,当时明妃也是这般说,所以一直拦着先帝不让废太子。”卿依悠悠的吐出了这么一句。
“明妃?她不是二皇子的生母么?”欲言面露惊色。
“是呀,明妃是我见过最深明大义的人,也是我最敬重的人,其实又何止我,这深宫里,那么错综复杂的关系,却没有哪个人不敬重她的。”提起先帝的那个明妃,卿依面上的表情不自主的变得柔和肃敬了起来。
“怪不得——那,那后来呢?”欲言身子朝前倾了一些。
“后来,后来先帝的病越来越重,老二也越来越耐不住性子了,终于有一天,他来到先帝的榻前,用刀逼着先帝废去太子,立自己为太子。”
“啊!”原本跪着的欲言不禁站起了身子,脱口道:“不是说是太子怕先帝废了自己,带兵逼宫,还毒死了二皇子的么?”
欲言突然感觉到自己离父亲的案子真相那么的近,竟然完全忘乎了礼仪。
“太子是想逼宫,只是他还没有行动,就被皇上跟烟寒制住了,唔,烟寒总是能先知先觉,就好比这一次一样。”卿依说罢。眼睛轻轻瞟了欲言一眼。
欲言顿时直了直脖子,头微微一扬,一副关我什么事的样子。
卿依嘴角微微一翘,似乎想是微笑。只是面色很快又沉了下来。
“那时他们都在集中精力应付太子,不想老二却突然发难,皇上跟烟寒最终还是及时赶到先帝寝宫,将先帝从老二的刀下救出,先帝受不了两个儿子先后要谋害自己的打击。终于沉疴难返,临终前立下诏书,由三皇子继位。”
“这,这很好呀,那为什么,为什么?”欲言紧张又慌乱的望着卿依。
三皇子继位,一切顺理成章,为什么又会有太子毒杀二皇子一事呢。自己父亲,又怎么会牵扯进去呢。
“当时太子谋反逼宫,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。弑父弑君谋反,无论哪一个罪名,都足以处以极刑,再多一个罪名也不过如此,但是老**宫一事,除了皇上,烟寒,萧世子跟几个近臣外,都无人知晓,此事若揭露。二皇子必死无疑,而且老六,明妃,还有许多许多大臣。都要受到牵连,皇上在宫中多年来一直受着明妃庇护,亦视明妃如生母,烟寒亦与老二老六感情深厚,他们终究是于心不忍,于是商量了整夜。连夜让萧世子的鄢妃配出一味毒药,二皇子服下之后神智混乱,接着陷入昏迷如死了一般,然后宣布二皇子被太子毒死——此后的事情,你应该就知道了。”卿依说道这里,垂下了头。
殿外士兵依旧如潮水般围护着大殿,流光跟溢彩等几位大宫女隔着重重幔帘远远的守在外殿,内殿只有卿依与欲言二人,寂静得彼此的呼吸音听得清清楚楚。
“这么说,我父亲确实是无辜的啦,这么说,这一切,确实都是他的主意啦。”欲言口里的他,自然指的是陈烟寒。
那个人,为了一己私情,害得她家破人亡。
“我就知道,他不是好人,夺我家园子,诱使我弟弟那么小的孩子去赌博,逼我差点进了探花楼,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,都是他的主意,我只是再想不到,害了我父亲,毁了我杏林堂数百年基业的人,却也是他,那个人,心肠怎么就能这么狠毒呢?”
欲言声音梗咽,双眼通红,带着无尽的痛恨怨憎。
“他不这样做,死伤更大,皇子谋逆,母妃是非死不可的,他们不忍让明妃受累,对了,那个明妃,也曾救过你一次呀。”卿依眼睛忽然亮了一下。
“什么?”欲言抬起红通通的双眼,诧异的望着卿依。
“她就是大慈悲寺里的明月法师。”卿依一字一句的道。
“啊。”欲言低呼了一声。
“她那日其实并没有看到你从她身后经过,她生平从不说一句谎话,出家后更是严守戒律,她为了你,第一次破戒。”
“为什么,为什么。。。。。。”欲言低低喃道。
“因为她知道你是董成谨的女儿。”卿依说罢,微微了叹了一口气。
欲言木立在原地,心里却是明白了许多事情。
怪不得太后对她那般尊敬,怪不得那****一句话,所有人便没有了言语,就连永安王都不敢再说什么,也怪不得她会救自己。
原来那个明月法师就是二皇子跟六王爷的母妃,就连当今皇上跟陈烟寒也十分敬重的人,先帝的明妃。
“只是,只是——”欲言痛苦的摇了摇头,声音沙哑难听。
只是因为不忍心连累明妃,就要她父亲受那样的冤屈么。
:“不单单因为明妃,太子一事已经牵连太多,”耳边听得卿依又缓缓说道:“二皇子再事发,朝中大臣只怕半数都难逃牢狱之灾,更有无数无辜家眷——”
说到这里,卿依没有了话语。
彼此心里都明了,欲言何尝就不是无辜家眷了。
只需要牺牲极少的几个御医跟道士,就保住了二皇子的名声,保全了无数人的性命,稳定了朝政,这在那时已经是最完美的办法了。
舍卒保帅,舍小保大,这向来帝王将相之策。
只是,如果你恰好就是那颗卒子,就是那极少数人之一呢。
好比欲言的父亲,一代名医董成谨。
欲言的身子缓缓的又跪了下来。
窗外有风吹过,拂得树叶沙沙作响。
卿依心疼的朝欲言伸出手去,嘴里轻声道:“如果你要翻了这个案子,朝野大乱不说,首当其冲的第一个就是陈烟寒,你真的忍心让他去死么,他后来对你有多好,你真的感觉不到么?”
欲言依旧麻木的跪在地上,一言不发,牙齿将嘴唇咬出了丝丝血渍。
过了许久,终听得她用微弱又冰凉的声音回应道:“我父亲怎么办,那我父亲怎么办?”
卿依沉默了片刻,亦弯下身子,在欲言耳边轻声道:“再说了,这个案子你怎么翻得了?陈烟寒的行事作风你是知道的,二皇子活着的所有证据都早被他毁得一干二净,即便今天老二这样一闹,他也不会让人相信二皇子还活着的。”
董欲言猛地打了一个寒颤,一双眼睛里的瞳仁不停的在收缩。
是啊,就算她不顾所有的一切想替她父亲申冤,她又如何能做得到。
她手指攥在了一起,依稀可以听到关节摩擦的声音。
“阿爸,阿爸。”她喃喃两声。
然后大殿里就再次归于寂静。(未完待续。)
第一百三十一章棋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