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侍省的广储司,实际上就是和皇后的六局差不多。专司负责皇上的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和打赏妃嫔、朝臣、宫人之用。说白了,就是负责管理皇上的小金库的。
要说这广储司晚上失窃,被守卫发现,经过一层一层的勘察,发现什么贵重物品也没少!却是少了一幅画!可是当六库朗中发现失窃的是一幅画后,脸竟是被吓白了!急忙地上报了他的顶头上司总管六库郎中,然后再上报于皇上身边儿的总管大太监,杜海!
杜海听到了这个消息,登时就懵了!这皇宫里竟然失窃了?而且丢的还是一幅画?杜海思索一阵后,吩咐了几句,然后便迅速地报与了皇上知晓。虽然明知皇上会大发雷霆,可是这种事情,是瞒不住的!
御书房内,皇上大发雷霆,看着下首的一众朝臣,还有自己的几个儿子,皇上的怒火似是抑制不住一般!他额头上的青筋爆起,一挥手便将桌上的精美的瓷器给摔了个粉碎!杜海吓得连忙后退两步,低头弯腰,大气儿都不敢出了!
底下的一干人等,也是吓的不轻,要知道那御书案上的那件精美的粉彩花蝶如意耳樽,可是皇上平日里最喜欢的!可是竟然是一气之下,便毁了!可见皇上的滔天怒火,绝对不是假的!
“一群废物!朕的广储司竟然会失窃?这传出去我皇室威严何在?”
下首的明王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,却是不语,而一旁的英国公则是面带忧色,“皇上,此事许是内贼所为,按照我大渊的皇宫守卫,外人想要进来,并且准确无误地偷盗广储司中的物件,绝非是外人!”
平南候苏伟点了点头,“回皇上,英国公所言极是!现场虽然凌乱,可是据六库总管禀报,只是丢失了一幅画。那贼人为何放着众多的金银珠宝不偷,偏偏只是偷了一幅画?还请皇上降旨,在宫中严查。另外,此事不宜宣扬出去,毕竟是有损大渊的皇室颜面的。”
贤王也上前道:“父皇,两位大人言之有理。若是外贼,定是会看到那大把的金银还有珠宝,怎么会单冲着一幅画去?此事,的确是需要详查!”
皇上的眼睛暗了暗,轻道:“此事,就交由御林军统领去查!三日之内,查不出个结果,就不用再回来见朕了!”
王汉一听到点了自己的名,当即上前道:“臣尊旨。”
皇上在案后坐下,杜海看皇上的怒气已没刚才那般大了,才作了手势,两旁的宫女赶忙上前将地上的碎片收了。悄悄地退了出去。
“皇上,您消消气儿。什么东西也没有您自个儿的身体重要!”杜海接过宫女奉上来的茶,放到了案上,劝道。
皇上轻哼一声,对着众人道:“你们都下去吧。此事不可宣扬出去,违令者,斩!”
“是!臣等告退。”
皇上轻舒了一口气,神态有些疲惫,“杜海。”
“奴才在。”
“最近德妃怎么样?”
“回皇上,德妃娘娘很少出宫,大多时候都是在自己的宫里,这皇后身体抱恙后,便每日到坤宁宫侍疾。”
“皇后!皇后!”皇上一脸怒容,连说了两个皇后!“好你个皇后,称病是假,居然打着这等主意才是真吧?居然敢打那幅画的主意!皇后果然是一早就知道了丽妃的事!”
“皇上,您息怒。不过就是一幅画,掀不起什么风浪的。”
皇上摇摇头,“若是别的画,她偷也便偷了!可是那幅画,是当年朕画与丽妃的!朕不能让她以真实的身分活在这宫里,所以便画了一幅她的画像,以期在朕百年之后,能与朕一起入棺!没想到,反倒是给自己惹下了祸事!也危及到了皇儿!”
“皇上,事情也许没有您想的那么糟呢?”杜海劝慰道。
皇上摆了摆手,“你不必劝朕了!朕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。那幅画的存在,六库之中只有六库郎中和总管六库郎中知道。即便是知道,他们也只是知道那暗阁内藏了一幅画,却是不知道是什么画,更不知道该如何打开那暗阁!连他们都不知道的事,那贼人居然会知道!杜海,这说明了什么?”
杜海一惊,这样隐秘的事,整个皇宫里都没有几个人知道,自己就是那知道这秘密的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,他连忙跪下道:“皇上,老奴忠心耿耿,绝无背叛之心!”
皇上闭了眼睛,叹了一口气,“你起来吧!朕从不怀疑你。只是,杜海,朕的身边儿,该好好查查了!除了你,所有近身侍奉朕的人都有嫌疑,一个都不可能放过!”
“是!老奴明白,奴才即刻去查。”杜海说完,便退出了御书房。
皇上又坐了一会儿,端起茶盏轻啜了几口,遂眉心微微舒展了些,只是那脸上仍是有掩不住的倦怠之色!皇上用手轻捏了捏眉心,转身到了软榻上躺了,没一会儿,便沉沉地睡着了。
富贵酒楼的包厢里,静依正看着外面热闹的人群,静静地品着茶。
“殿下,现在外面的谣言有愈演愈烈之势了!”司语低声道。
静依笑笑,“不急!昨晚宫内失窃,想必,这两日,外面便会有新的动静了。白侧妃还没来?”
“回殿下,白侧妃已经出了王府了,先前在灵心阁买东西,这会儿,估计就快到了。”
“嗯,记住别让她身边儿的人认出了你们,该掩面的掩面,该隐在暗处的,便隐在暗处就好。”
“是,殿下!”
静依不再说话,只是静静地品着茶,等着白敏儿。
很快,白敏儿便推门而入,她的头上也是戴了帷帽的,进门后,看到前面是一片帷幄,不由得一阵奇怪,这富贵酒楼,她以前也来过,可是这间厢房说是由贵客常年包下的,想不到里面竟是这般的奢华瑰丽!
这间包厢分一里外两间儿,中间有一个圆形的雕花门,整个隔断在里侧又加了一层厚厚的锦锻做的帷幄,这外间儿垂手立了一名丫环,见白敏儿进来,身后再无旁人,便接过了她摘下的帷帽,请进了里间儿。
白敏儿边往里间儿走着,边打量着这间屋子,总体来说,奢华却是处处透着大气!瑰丽而不失清雅!通过这屋内的摆件儿,可以看出这包下此间的人,定然是个极有品味,也是个书香气极重的妙人儿!
白敏儿进了里间儿,丫环将帷幄放好,再次回到了外间儿垂手而立,等候里面主子的吩咐。
白敏儿一进里间儿,便见中间的桌前坐了一位美貌妇人,白敏儿的心顿时便是郁闷到了极点!脸色有些不郁道:“是你一直在暗处帮我?”
静依淡淡一笑,白敏儿只觉得眼前这人与之三年前大不相同!那一举手一投足,一个笑容,都是处处透着优雅!看她端坐在那里,只是笑看着自己,并不言语,便觉得对方似乎是天上的明月一般光华万千,高不可攀!
这样的感觉一涌上心头,白敏儿的心头便是极为不悦,更多的则是一种压抑之感!曾几何时,一个小小的候府小姐也可以越过自己去?也可以气质清华,超凡脱俗!
白敏儿不由得在那一瞬,心里便涌上了一股自卑感。自己曾经以为自己是多么的出色,无论是容貌、才华、地位等等,可是实际上呢?她的容貌不及苏静依,才华也是屡次在她面前落败,而地位?现在她是堂堂的亲王正妃,可是自己呢?自己现在不过就是一个侧妃,说难听些,不过就是一个妾!这样的自己,现在还拿什么跟人家比?拿什么跟人家斗?
静依看着白敏儿面上的表情变化,知道她的心思现在定然是极其复杂。“坐吧!此处就只有你我二人。无需客气。”
白敏儿看着明明是笑颜如花的苏静依,却是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力!自己不自觉地便会按照对方说的落了座后,才反应过来,自己似乎是在她的面前太卑微了些。
白敏儿尽量地使自己的神情看起来淡漠高贵,“你为什么要帮我?”
静依淡淡笑道:“白侧妃为什么会以为我是在帮你呢?”静依加重了这个‘你’字的语气,“你为什么不认为我们是在互惠互利呢?”
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白敏儿皱眉道。
“我想知道,对于明王,你还有多少的爱恋?是不是对他还抱有着某种奢望?”
白敏儿听到了苏静依这样直接的问话,一时有些弄不明白她到底想要干什么了!“我与明王之间的事,似乎是还用不着你一插手吧?”
“这是自然!你们是夫妻,我不过是一个外人,自然是不会插手的,只是白侧妃,你不会真的以为,现在你在明王心目中的地位,已经是重的无法撼动了吧?”
白敏儿苦笑道:“地位?你是堂堂亲王妃之尊,哪里会明白我的苦楚?事到如今,我也不怕你笑话了!当初我是那么地苦苦哀求他,能信我一次,能帮我一把。可是他呢?哼!一味地偏袒秦素素,在他的眼里,我什么都不是!甚至连一个表妹的身分都像是没了!”
说到这里,白敏儿的眼里已是噙满了泪,然后自嘲地笑道:“现在你是不是很开心!看到我现在的这个样子,你一定很高兴吧?苏静依,从小我就看你不顺眼!明明是比我还要小,身分没我高,却是走到哪里都是惹人注意!我不服气,我讨厌你,甚至是有些憎恶你!当年我使计陷害你的事,你本来是看穿了吧?没想到你却是将计就计,害我颜面尽失,而且还由内定的明王正妃变成了侧妃。若不是你,我怎么会有今日?苏静依,我恨你!”
静依点点头,“自小你便看我不顺眼,这一点我也知道。可是我不明白,当初你为何要陷害我?我与你向来是无冤无仇,你竟然是想到了毁我名节的法子!若不是我当时机警,怕是现在过得生不如死的,应该就是我了吧?白侧妃,你到现在还是认为我当时的自保,是不对的吗?我一定要乖乖地按照你设计的剧情往下演,你便趁了心了?还有,你真的以为没有当初陷害我的那件事,你就能稳稳当当地成为明王妃?白敏儿,你醒醒吧!”
白敏儿听了这番话,却是并不激动,只是有些嘲讽地笑了笑,“我明白!即便是没有你那件事,我也依然是会过的像现在这般地卑微,姑姑早就打好了算盘,要让明王娶秦素素,用以拉拢秦相!秦相虽然没有爵位,可是他在朝中的势力却是如日中天!能娶到他的女儿,自然是就会得到秦相的支持!这一点,我也明白。”
“你明白就好!那你现在可明白我为何要与你合作了?”
白敏儿闻言有些不解地看向苏静依,“我现在算什么?如果不是你派人暗中帮我,给我送去那几种药,我现在还只是一个身分更为代贱的庶妃!甚至是还被囚在那院子里,成为阶下囚!说不定早已是心伤致死了!我不明白,我这样一个人,有什么是值得你看重,值得你用尽方法来帮我的?”
静依笑笑,“你不明白没有关系,你只要知道,这一次,我并无害你之意。我与你之间,只是纯粹的合作关系!”
白敏儿有些警惕地看了她一眼,“你想着让我帮你对付明王?不,是皇后!”
静依笑着摇摇头,“皇后高高在上,权势滔天,我哪里敢有这个心思?只是希望你能在必要的时候,帮我一个小忙就是了。”
“明人不说暗话!苏静依,你的聪明我是见识过的!你太过谦了!你虽然没有皇后姑姑那么老练,可是心思却是一点儿也不比她少!你就直说吧。”
静依听了一挑眉,“白敏儿,说实话,我一直很奇怪,短短地三年时间,你经历了这么多,难道心里就没有一丝恨意吗?”
“恨?”白敏儿苦笑了一下,“我这样的人,怎么可能会没有恨?我从高高在上,人人捧着的如同是明月一样的京城第一美女,跌至人人厌弃的明王府庶妃!父亲恼怒我,姑姑斥责我,夫君厌恶我!这样的人生,于我而言还有何意义?若不是你后来派人来帮我,让我的心里有了复仇的欲望,只怕现在我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!苏静依,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地帮我的,你有什么条件直接说就是!我只是要亲眼看着秦素素身败名裂!我要亲眼看着那个王薇生不如死!所以欺负过我的人,我都要让她们付出代价!”
静依闻言点点头,“你说的,我都明白。其实这个世界上,还有一个人是真心地待你,就是你的母亲!在你最无助的时候,她在护国公府又何尝不是心急如焚?可惜了,护国公厌弃了你的母亲,偏宠小妾。才会使你在明王府的日子越来越难过!否则,一个小小的王薇,哪里来的那份胆子,敢骑到你的头上?”
“你说的没错!现在我已经接手了明王府,我要让王庶妃跪下来求我!当初她是如何羞辱我,践踏我的,我可是至今难忘!”
“白侧妃,我找你来,也是这个意思!与我有仇的,一个是王薇;另一个便是秦素素。我们有共同的敌人,所以,短期内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。至少在秦素素还是明王妃以前,我们之间还是有合作的必要的。”
白敏儿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茫,“苏静依,你不必瞒我。你与王薇之间的恩怨,我知道。可是我不明白你与秦素素之间,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?”
“这一点,你不需知道。你只要明白,我对秦素素的恨,丝毫不亚于你就行了。”静依说完,给白敏儿斟了一盏茶道:“说了这么多,渴了吧?先喝杯茶,润润喉咙吧。”
说着,给自己也加了一些,然后慢慢地品啜起来。
白敏儿到底是没有动那杯茶,静依心中不由得对白敏儿高看了一眼,看来,嬷嬷的教导不错呀!至少,她聪明了许多!不会再轻易地相信任何人了。
“你现在虽然是掌了明王府的权,可是时日尚浅,再者明王和皇后也是故意在观察你,看你究竟有没有当家主母的气势和度量。所以,你这段时间还是按兵不动,就像是以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。特别是对待王薇,要像是她刚进府那会儿一样,如此,明王和皇后才会对你放心,才会真的愿意将明王府交给你来打理!”
“哼!要我整日对着那个贱人笑吗?我现在想想就恶心!”
“你现在一直是在刻意避着她吧?不止是她,甚至是明王妃那儿,你也只是应个卯就走?这样,你手中的权利可是长久不了的!”
“那你说怎么办?我身边的嬷嬷也是劝解我,要我将心放宽些!可是看着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人,我怎么可能会有心思对她们笑?”
静依笑了笑,“白侧妃,你要明白,能忍常人之不能忍,才能成大事!所以,你还是需要忍耐!”
白敏儿一愣,这话她身边的嬷嬷也说过,可是从苏静依的嘴里说出来,她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怪怪的,于是试探性地问道:“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?虽然说是合作,可是我不认为我能帮上你什么忙?”
静依抿唇一笑,“我帮你坐稳明王妃之位,自然是有目的的,因为你是皇后的亲侄女,你是最有资格坐那个位子的。而我,只是希望在有朝一日,明王登上大位的时候,能够对我和王爷仁慈一些就是!而这个,则是需要你的帮忙!我这样说,白侧妃可是明白了?”
白敏儿的眼中闪过一抹狐疑,“你怎么就肯定明王会登上大位?再者,我对他早已是死了心了!这几年,我别的没看透,可是唯独这男人心我是看的透透的。他们的心里,根本就放不下女人,除了江山、权势,其它的在他们的眼里根本就什么也不是!就算是他娶了秦素素、我、王薇,哪一个不是为了我们身后的背景和家世?”
“你倒是真的看开了!如此也好。明王身边会有越来越多的美人儿,而你,则是要做那一个,永远都是无人可以替代的,就对了!只有这样,你才能够在明王的心里长盛不衰!至少,他会时不时地想起你,这便够了!白侧妃,难道你以后不想坐上那个天底下女人最为尊贵的位子吗?”
“你还没有回答我,你为何肯定明王会登上大位?”
静依的身子向后一靠,有些懒懒道:“这还用问吗?他是嫡子,又得秦相、护国公府还有众多的势力支持。晋王有什么?不过就是一个镇西将军府罢了!”
白敏儿的眼神暗了暗,对于朝局她知道的并不多,明王讨厌他身边的女人过问朝政,所以她一直都是很小心,也不敢打听。现在听静依这么一说,自己一想,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,无论是身分上,还是实力上,的确是明王更具有这个资格来继承大统!
静依看着白敏儿的脸色有些变换,笑道:“这种事情,也不是咱们这些个女子可以左右的!再说了。现在,你对我而言,就像是一种投资,或者说是像一种赌博,我把赌注押在了你的身上,所以,我在等待着你成为太子妃或者是皇后的那一日,或许你会带给我丰厚的回报。这样一来,我现在下的这些本钱,不就是都讨了回来?其实,我只求我与王爷安安乐乐地过日子,其它的,我们不想沾惹太多。我这样说,够清楚了吧?”
白敏儿最终点了点头,看了外面的天色一眼,“时候不早了。我得回去了。”说完,便重新戴了帷帽,出了包厢。
静依站在这窗前看着白敏儿上了明王府标记的马车,淡淡一笑,白敏儿,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,一定要将王薇和秦素素全都击溃,这样,才不枉我在你身上下了一番功夫。
司语近前道:“殿下,这个白侧妃可靠吗?”
“无论她是否可靠,于我们而言,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!至少,她现在最恨的,是秦素素和王薇!等解决了她们,也许她才会想起我曾经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。不过,那个时候,她怎么想就不重要了。”
司语垂眸不语。
不一会儿,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,司语侧耳一听,“是王爷来了。”
静依静立不动,长长的眼睫毛弯弯地翘起,像是一莲花花瓣的弧度,甚是好看!
“这么快便回来了?皇上没有雷霆震怒?”
元熙一撩袍坐了,伸手给自己斟了一盏茶,“怎么可能会没有发怒?不过我瞧着,这事儿,怕是不简单呢!”
静依一愣,随即转过身来,看着元熙,“你的意思是?那幅画有问题?”
“如果咱们猜的没错的话,那幅画应该是丽妃的画像,而且,应该还是皇上亲手所画!我现在担心的是,这画像上,也许会有皇上的印章,那样的画,可就真的是糟了!”
静依坐在了元熙的对面,“你是说皇后派人偷了这幅画,有可能会传到民间?可是这又有什么用?即便是那幅画像与丽香公主相像,可是毕竟丽妃已经过世了。而且,不过就是一幅画像而已,会有多大的作用?”
“可是若是没有什么大作用,皇后不会如此冒险,派人将画在广储司里偷出来!要知道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!”
静依一拧眉,“皇后究竟是打了什么主意?丽妃?画像?丽香公主?”静依反复地说着这三个人的名字,突然,她的神情一变,惊道:“如果那幅画像并不仅仅是容貌相似呢?还有,上面万一再有皇上为丽妃题的诗呢?”
元熙听罢,端着茶杯的手便是一顿,半晌才道:“我明白了!皇后这一招,果然是妙!如此一来,怕是咱们先前的准备,就要功亏一篑了!”
静依摇摇头,“未必!你派人去一趟广储司。可以让咱们的人混进御林军里。现在不是由御林军统领彻查此事吗?”
“也好。回头,我让无伤去一趟。他有易容盅,比较好办事。”
当晚,无伤便回来复命了,丢的画,的确就是丽妃当年的画像。得到这个消息,元熙和静依二人都是面色平静,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了!
“你还有什么收获?”
“回王爷,属下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?”
“什么事?”
“回王爷,属下试着接近了那个暗阁,发现那里其实是有机关设置的。按理来说,若是有人拿走那幅画,会惊动那画底的一处机关,属下观察过了,那里应该是布满了银针之类的暗器!任何人到那里,怕都是有来无回的!可是为什么那贼人能若无其事的拿走那幅画呢?”
元熙想了想,笑道:“只有两种可能。其一,便是拿走这幅画的,是设计或者是知道如何关闭这个机关的人。其二,便是有人故意将这机关关闭,让人拿走了画像。”
无伤听的有些迷糊,“王爷,你说的这不是一个意思吗?”
静依笑道:“不!王爷说的,的确是两个意思!一种是主人拿走,一种则是主人设计让别人拿走。现在这样说,你可听懂了?”
无伤这才点点头,“原来如此!”
“本王问你,除了你,还有谁发现了这处机关?”
“回王爷,属下是受过特训的,所以才能看出这里有处机关,就御林军里的那群饭桶,根本是看不出来的!”
静依莞尔,这个倒是没有侮辱御林军的意思,御林军主司保护职责,主要是真刀真枪的,并不擅长这些机关布置,他们看不出来,倒也是情有可原!
“元熙,你可是想到了什么?”
元熙淡淡一笑,“依依,怕是咱们两个想到一处去了。”
“既然如此,咱们便陪着皇上、皇后将这出戏,好好唱唱!”
两日后,御林军统领王汉,却是一点儿眉目也没有,不由得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,四处求教!
这王汉是安阳郡主王茶的亲叔叔,自来是站在明王这一边儿的,可是现在事情没个头绪,可是愁坏了他!虽然皇后那边儿暗示他可以找个替罪羊,可是那幅画他要去哪儿变出来!
这日,王汉正在发愁不知该从何下手。便听到属下急匆匆来报,说是在一家茶楼里,无意间发现了一幅画,说是当年皇上的真迹,是皇上亲手画与丽妃的。
王汉大惊,莫不是这就是那幅失窃的画?可是若是失窃的画,如何敢在公开场合露面?为何不悄悄藏了起来?
王汉带了人马,声势浩大地去了那间茶楼。发现这里人满为患,王汉眉头一紧,暗觉不妙。还没等他进入这茶楼,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议论声。
“你们听说了吗?这幅画上的美人儿可是丽妃娘娘呢?你瞧瞧这画功,着实不一般!”
“不是吧?我听说是淑妃娘娘呢。”
“不清楚,听说这淑妃娘娘与丽妃娘娘本就长的极为相似呢!”
“你们说丽妃和淑妃两位贵人是不是两姐妹?”
“这可不好说,否则,怎么会有如此想像的两个人?”
“那倒也不一定!你没发觉这画上的女子像极了一个人吗?”
“谁呀?”
“前些日子,苗疆的那位叫什么丽香公主的,到我那店里买胭脂水粉,她们是蛮夷之地,所以出门从不遮面,我瞧着与这画像上的人倒是有七分相似!”
“哦?有这么像?”
“不止是样貌像,连这服饰也是极像的!”那人用手扶了下巴,一脸不解道。
另一人闻言,也是恍然大悟道:“我说怎么瞧着这么眼熟,可不就是那丽香公主吗?昨儿她还到我的店里挑选布料呢!你这么一说,的确是有七八像!”
“不对吧!这丽香公主是苗疆人,这丽妃可是皇上的宠妃,怎么可能会是苗疆人?”
这人说完,便觉得不对,赶忙闭了嘴,佯装喝茶的样子。
王汉听到这里,心顿时就慌了!难怪皇上会生那么大气,这分明就是冲着皇上来的!王汉思索着现在该如何是好?一来,他不确定现在证明这幅画是自宫中流出来的,会是何后果。二来,他也担心这是有人故意为之,丽妃虽是死了,可是却是皇上的大忌,任何人不得提及的!而且这里面似乎还搅进了淑妃,她可是还活儿的好好儿的!而且养子平王也是在封城小有势力!这哪个也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起的呀!自己万一再中了圈套,别说是官职了,只怕是连脑袋也不保了!
而这茶楼二楼的一处包厢内,岳正阳正在与晋王以茶会友,二人自然也将外面的议论声收进了耳中。
“王爷,您不打算出面制止吗?这可是您立功的绝好机会呢!说不准,皇上也会因此,而原谅德妃。”岳正阳一脸温和道。
晋王听了,笑道:“制止?怎么制止?这画作,看起来的确是父皇的手笔,本王进来时,还特意看过了上面有父皇的印章。这可是父皇的真迹,如何制止呀?再说了,一个弄不好,反而会使事态扩大化。若是让父皇以为我冲动无脑,岂不是弄巧成拙?”
岳正阳打开折扇,动作优雅地端起了一盏茶,却是不喝,只是在手中轻轻地转动着,“王爷果然是沉稳有余,可惜了,冲劲儿不足呀!”
晋王一皱眉,“岳正阳,你这是何意?”
“王爷,那大堂里的那幅画是赝品!”
晋王一愣,随即明白过来,轻笑道:“岳世子,你的意思本王明白,可是这下面可是坐了不少的文人士子。仅仅只是你一句话,怕是无法令他们折服的!这些个文人墨客,最是爱钻牛角尖儿,你不能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,他们反倒是会以为你是在以强凌弱,拿身分说事儿!”
岳正阳轻轻一笑,那眉宇间的风华是尽数散来,看的晋王心中一惊,好一个美男子!虽不及平王李赫那般地绝世无双,却是另有一番邪魅之感,加上他本就有些故意歪着的身子,整个人看上去,像个妖孽一般,魅世无双!
晋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,心中暗道,想不到除了李赫,天下还有如此俊美之人!“岳世子为何发笑?”
岳正阳这才轻啜了一口茶,笑道:“王爷以为刚才微臣所说的,都是假的?”
晋王的手一顿,“岳世子可是看出什么了?”
“那幅画的确是赝品。只不过,足以以假乱真罢了。”岳正阳说完,身子坐正,笑道:“其实,这话本不该是微臣所说,可是既然今日王爷请客,这几日,微臣又得了王爷不少的照拂,今日便以此来还王爷这个人情吧!”
岳正阳说完,便在晋王的耳边低语了几句,言毕,再次笑意吟吟地坐回了原位上。
晋王听罢,恍然大悟,“原来如此!本王竟是大意了!若非是岳世子提醒,今日就连本王也要上当了!”
岳正阳轻笑道:“其实王爷会上当也是在情理之中的。有几句话,不知在下当讲不当讲?”
“岳世子请说。”
“其实,现在在微臣看来,这里面怕是大有文章呀!只不过,此事牵涉太广,微臣怕是一个不小心,便让旁人给抢了功去!”
“此话何意?还请岳世子直言相告。”
岳正阳看晋王一脸的诚恳,这才一本正经道:“王爷可曾想过,这守卫森严的内侍省的广储司,为何会突然失窃?为何那么多的东西不丢,却是偏偏丢了一幅画?而且这幅画还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茶楼里?”
晋王皱眉道:“你的意思是说,这一切,都是父皇的意思?这是父皇在试探什么?”
“皇上如今身体康健,可是到底是不再年轻了,时有一些小痛小病的,倒也是再正常不过。只是,王爷不觉得这画丢的太是时候了吗?为何正好是在几位王爷都在京中而被窃?为何在北梁太子走后失窃?王爷,您还是好好想想吧。”
岳正阳别有深意地看了晋王一眼,便不再多说,点到即止这种事,他还是知道的。借着饮茶而悄悄打量了晋王一眼,果然见他眉头先是深锁,再是微微舒展,接着,便是原来如此地模样了!
“岳世子,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一点,可还有别的为证?”晋王一脸恳切的模样问道:“本王于字画造诣上,实在是不及岳世子,还请岳世子指教。”说着,竟是拱手向他微低了头。
岳正阳心中发笑,面上却是受宠若惊道:“王爷这是为何?可是折煞微臣了。”说着,忙低头顷身,算是回了礼,这才缓缓道:“其实,皇上的用意,想必王爷已经是猜到了。只是王爷心里仍是没底罢了。如此,微臣就再送王爷几句话。”说着,再度在晋王的耳边低语了几句,这一次听罢,晋王的眉眼处全是笑意!
“多谢岳世子直言相告了!的确是如此!”
岳正阳扬眉笑了笑,故意将头探向了外面,惊道:“明王殿下为何会出现在此处?”
晋王一惊,自窗边看到外面的确是停了一辆明王府的马车,看那马车的样式,正是平时明王出入时所乘座的马车。心头一惊,暗道不妙!莫不是那明王也猜出了此次广储司失窃,乃是皇上一手安排?这可是大大的不妙!那明王本就是极擅文采,平日里,没少拿那些个酸话来笑话自己,这一次,自己一定得想法子将这幅画是伪作的事给揭穿出来,如此一来,父皇定然是会对自己高看一眼了!
晋王想到此,便对岳正阳说了声抱歉,然后出了包厢,可惜他没有看见,他走后,岳正阳眸子里那一闪而过的一抹算计!
晋王一下楼便高声道:“老板何在?”
一位中年男子急忙到了大堂,躬身问道:“小的就是。不只这位贵人有何吩咐?”
“你们好大的胆子,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将这赝品悬挂于此?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!”
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王汉一惊,他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法子呢,再一瞧,居然是晋王!
那老板一惊,看到晋王一身的华服,便知其身分定然是不简单,连忙赔罪道:“这个,小人也不懂这个,不知是真是假,是一位自称是早先曾在宫里服侍过皇上的一位嬷嬷送来的,说是家中贫寒,只好将此墨宝拿出,想着换些银两,给她的孙儿治病的。”
“哦?那你说的那位嬷嬷何在呀?”
“这,小的这就派人去找,请贵人一见。”
“王统领,你还不准备跟着一起去找人吗?立刻下令将此处查封!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,出售假冒皇上真迹的字画,简直是罪无可赦!”
王汉已是醒过神儿来,“是,末将遵命!”
说完,便吩咐了一队人跟着去找那老板所说的一位嬷嬷,另外一队人则是将茶楼围了个水泄不通。
这老板吓得是出了一身的冷汗,而之大堂之中还有一位看似是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,倒是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,起身直言道:“不知这位兄台如何就肯定这是一幅赝品?在下不才,却是对于这字画鉴赏也是有些明白的。还请这位贵人指教一二。”
晋王却是不予理会,“哼!这幅画作分明就是今年所作之新画,可是这上面却是居然标上了康正二年,岂非是伪作?再者,若是皇上真迹,怎会流落至民间?”晋王说完,便命手下之人上前将画作收了。
“王统领,这幅画作,本王带走了,希望你尽快将事情查个水落实出。以免于皇室声誉有损。”
“是!末将遵旨。”
“王爷且慢!”那位公子再次出口阻拦道:“王爷,您为何就一口咬定这是今年之新画?”
晋王的脸上露出些许的不耐,可是他也知道事情现在弄的这样大,怕是若是不说清楚反而会伤及皇上的颜面,于皇室威严有损,所以耐着性子道:“这幅画作的装裱本身就是问题。你们看这画作略显有旧,可是这画却是采用了鸾鹊木锦天碧凌为装裱。要知道,这可是在前两年才开始在市面上有售的,而采用这种原料作装裱,也是在今年年初才开始的。这不是今年的新作是什么?”
堂内的众人听完了晋王的话,不由得一惊,各自上前细细观看,“果然是鸾鹊木锦天碧凌!王爷果然是好眼光!如此,这画的确应是今年之新作。”
“那也未必!”那位年轻人有些急切道:“许是因为皇上嫌弃这画的装裱太过陈旧了,所以命人重新装过呢?”
晋王冷哼一声,“这卷轴上分明就是蜜印,并非是水印。而皇上一直是偏爱水印,所作之字画,向来也都是使用上等的水印!可是这幅画上却是使用了一种蜜印。仅这一点,便足以说明这是伪作!”
真假画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