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凌娇做梦都想不到,那个平日里在她面前,乖巧懂事可爱的凌天赐这会子会拿着一个小巧的弓弩,弓弩里是细小的箭,箭尖尖锐,一边,几个小厮脱了衣裳,浑身上下只穿一条亵裤,在院子里跑着当活靶子,让凌天赐射。
几个跑的满是,身上被射了好几下,痛得他满头大汗,却不敢喊叫。
凌天赐身边,几个小厮正给他呐喊助威。
凌娇只觉得一阵眩晕。
谁来告诉她,这只是她看错了。
“啊哈哈,你跑啊,快跑,小爷就要放大招了!”凌天赐欢快的笑声,得意洋洋,嚣张至极。
凌娇深吸几口气。
这个孩子,真是她的儿子。
“凌天赐,你给我住手!”凌娇怒喝。
真真是气死了。
小厮们一听,顿时忘记了跑,凌天赐也忘记了去射击,傻愣愣的看着出现的凌娇。
心里闪过一丝害怕,可一想到外祖父可是太上皇,谁都要听他的,凌天赐又觉得不那么可怕了。
冲凌娇呵呵一笑,“娘,你来了!”
死不悔改的样子,让凌娇越发的气。
上前抓住凌天赐,在他屁股上就是两巴掌。
凌天赐呆住,从小到大,他还没挨个打,丫鬟、婆子、小厮不敢,大人们疼他,谁会舍得打他。
今儿是第一次挨打,又被那么多人看见,顿时觉得丢了脸面,手中弓弩往地上一丢,哇一声大哭了起来。
“不许哭!”凌娇怒喝。
又看向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的小厮们,“你们说,平日里,少爷也是这么闹的吗?”
谁敢说?
小厮们头垂得更低了,大气不敢出。
“好,好得很,凌天赐,你真是胆子肥了!”凌娇说着,看着凌天赐,眸子里是腾腾怒火。
凌天赐吓了一跳,可也只是瞬间,凌天赐拔腿就跑。
小小年纪的凌天赐从小就不是随便养养,很小的时候,从走路开始,就喜欢武刀弄棒,太上皇又宠,更是他要什么便给什么,师傅也气走了好几个,倒不是凌天赐不好好学,而是他学到了,觉得师傅没用了,要卸磨杀驴,把几个师傅气的半死,直言没办法教。
可凌娇身体不好,太上皇又下令不许人告诉凌娇。
凌娇愣是一点都不知道,凌天赐被养成了这个德性。
凌天赐跑,凌娇追,根本追不上,凌娇跑的气喘吁吁,跑了几步,凌娇索性不去追了,因为她知道凌天赐要去那里,她只要慢慢走过去就好。
凌天赐一边哭,一边跑,一边想着要怎么告状,让凌娇不在打他,然后跟他道歉。
蒋公公见到凌天赐哭着跑来,心疼的心都碎了,连忙上前,“小少爷,你这是怎么了?”
“外祖父呢?”
“太上皇在屋子里呢!”
凌天赐一溜烟跑了进去,看到太上皇,抱着太上皇哭的越发伤心。
“这是怎么了?”太上皇柔声问,慈爱的很。
“外祖父,娘要打死我了!”
太上皇一愣。
娇娇要打人?
太上皇一开始没反应过来,可见凌天赐不像是说谎,又觉得不太可能,唯一有可能就是凌天赐干的坏事被凌娇知道了。
脸色冷了冷,“你娘呢?”
“在后面追我呢!”
皇帝脸更黑了,忙道,“蒋德海,你去看看,娇娇身子刚好,可别摔着!”
“是!”
蒋公公叹息。
这下子好,瞒不住了。
也不知道公主气成啥样子了。
凌天赐顿时得意了,看,外祖父还是最疼他的。
所以,他才不怕被娘亲打呢。
皇帝见凌天赐那有恃无恐的样子,叹息一声,他把这孩子养坏了。
一开始,他想着这孩子是娇娇拿命换来的,那是千般疼,万般宠,什么都给他最好的,事事依着,谁都不许欺负他,他要什么给什么,养成了他唯我独尊的性子,后来更是厉害,谁都敢出手,上次进宫,还把几个皇子给打了个鼻青脸肿,把皇帝的御书房给弄得乱七八糟,更是差点把御膳房给烧了。
所有人都念着娇娇用命才换来这么一个孩子,五年养身子不曾出过府,又想着他年纪小,兴许大了就好了。
可没有想过,他连自己的母亲都不孝顺,甚至不想想他母亲为了生下他,吃了多少苦。
“外祖父,我疼!”
太上皇伸手摸摸凌天赐的头,“天赐啊,你……”
你可以无法无天,但你不能抛下你娘跑了。
你可以嚣张跋扈,但你不能没了孝心。
这世间,多少人是看在你娘的面子,才对你纵容的。
“外祖父,我怎么了?”凌天赐心一慌。
他觉得今日的外祖父特别奇怪,奇怪的他都不懂了。
太上皇摇摇头,“你去那边椅子上坐着吧!”
“可是,外祖父,我屁股疼,娘亲刚刚打我屁股,可疼,可疼了!”
“那就站着,一会你娘就到了!”
凌天赐越发慌了。
这气氛不对啊。
外祖父不是应该抱着他好好哄哄,然后心啊肝啊叫半天,最后还呵斥娘亲一顿,给他出头?
可为什么?
凌娇慢吞吞的进来,“见过父亲!”
太上皇微微点头。
凌娇才看向凌天赐,“过来!”
淡淡的,仿佛不带丝毫怒气,可凌天赐就是觉得,他娘亲气了,而且已经想好要怎么收拾他了。
凌天赐摇头,就要朝太上皇身边靠。
凌娇又淡淡说道,“这五年,多谢父亲教育天赐,以后的日子,我将亲自来教育他!”
太上皇一震。
就知道凌娇知道后,一定会把天赐接走,以后甚至不给他看上一面。
却还是微微点头。
对于凌天赐,他舍不得打,舍不得骂。
加上凌天赐又是个人精,才五岁,那鬼心思比十岁的孩子都多。
凌娇才朝凌天赐伸手,“天赐,过来,跟娘回骄阳院去!”
回了骄阳院,再好好收拾。
凌天赐摇头,求救的看向太上皇。
太上皇却道,“跟你娘回去吧!”
凌天赐还是摇头,凌娇却上前几步揪住了他,拉着他往外面走,凌天赐挣扎,“外祖父救我,娘亲要杀了我,呜呜,我不回骄阳院去,我不去!”
太上皇听得心疼,就想要劝凌娇,蒋公公立即拦住,“爷,可使不得啊,不是奴才多嘴,小少爷长此下去,可真真使不得,年纪小,犯了错,所有人都会原谅,可以后呢?爷若是……,谁来护小少爷?”
“公主、驸马爷素来敦厚,小少爷养在公主、驸马爷身边,也是极好的!”
太上皇深吸几口气,“你去查查,是谁告诉娇娇的!”
心里这口气,不出不行啊。
“是!”
凌娇拽着凌天赐往回走,凌天赐是使泼耍赖,又哭又喊又叫,一口一句“救命啊,娘亲要杀了我!”
一路上,丫鬟、婆子跪了一地,凌娇冷哼,“你们是要跪着,好好跪着,没个三天三夜,谁都不许起来!”
这些个人啊。
真不是自己的儿子,随便他怎么长歪都可以,为什么不想想,她这个做娘的,千辛万苦生下凌天赐,却被养成了个混蛋,她作何感想?
一个个把她瞒得好苦。
凌娇越想,越气,怒瞪凌天赐,“你再叫,再叫我便把你丢荷花塘里,清醒清醒你浆糊了的脑子!”
凌天赐一震。
暗想,难道娘亲是来真的?
连忙收敛了哭声,“娘,娘,我知道错了,我以后再也不敢了!”
“是吗?”凌娇问。
凌天赐连忙点头,“是,是真的,娘,我以后一定做个乖孩子,你先放开我,好不好?”
凌娇看着凌天赐,觉得他似乎还有的救,松开手。
凌娇一松手,凌天赐就跑。
撒丫子跑。
凌娇气了个倒仰,“凌天赐,你如果敢再跑,我就死给你看!”
凌天赐闻言,停下脚步,“你死啊,你死啊!”
死了才好呢,死了,就没人管他了。
他也不用在谁面前做样子了,想怎么玩就怎么玩,也不用怕被凌娇知道了,他会挨打,再也没有人打他了。
凌天赐有恃无恐的样子,真是气死了凌娇。
“来人,给本公主抓住这混账!”
真是太混账了。
守在暗处的隐卫闻言,窜出一个,将凌天赐抓住,凌天赐挣扎,哭喊起来,“你骗人,你说死,为什么不去死,为什么不去死!”
周二郎从外面回来,就听到凌天赐喊这话,又见凌娇气的不轻,一下子便明白,凌天赐这话是对凌娇吼的。
周二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,只觉得气得不轻,上前扬手,就要打凌天赐一巴掌,可最终没落下去。
凌天赐瞧着周二郎。
简直不敢相信,连最疼他的父亲都要打他,他哪里错了?
“天赐,你太让人失望了!”
一个孩子,可以不懂事,可以胡闹,但不可以没了孝心。
周二郎放下手,转身去扶凌娇,“阿娇……”
凌娇摇头,“去,收拾东西,什么都不带,我们离开这里!”
这个孩子,若是在养在京城,养在将军府,养在父亲身边,就彻底完了。
“阿娇……”
周二郎急。“父亲不会允许把凌天赐带走的!”
凌娇闻言,轻轻推开周二郎,“我亲自去说,你也把事情安排一下,我们一会就走,带一百两银子,一辆青布马车,其它一样都不带!”
凌娇说完,轻轻推开周二郎,上前走到凌天赐身边,凌天赐吓得闭上眼睛,他以为凌娇是要打他。
凌娇只是伸手摸摸他的脸,“天赐,这些年,是娘的错,生你不养你,让你变得这么嚣张霸道,以后娘来教你,做人,还有其他的活法!”说完,开始解凌天赐伸手的东西。
所有值钱的东西解一样,凌娇丢一样,“这些,都是累赘,不要也罢!”
凌天赐吓傻,凌娇现在这个样子,实在太可怕了。
“别怕,以后娘一定会好好教你,何为做人,所以别跑,因为我有几千种法子让你明白,惹火了我,下场并不好受!”凌娇说完,捏捏凌天赐胖嘟嘟粉嫩嫩的脸。
孩子聪明早熟懂事其实也并不好。
就凌天赐这智商,别说是十岁孩子,就是十二三岁也未必比得上,很多东西他几乎看一眼就会,可他的聪明劲却没用在正途上,而是用在歪路上。
凌娇转身去找太上皇。
“你说,你要带着天赐离开?”太上皇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凌娇点头,扑通跪在太上皇面前,磕了三个响头才说道,“父亲,每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成龙、成凤,这些年,我身体不好,从未好好教育过天赐,你们大家念着他得来不意,处处疼宠,娇惯,父亲,如今你还在,天赐胡闹一些,被人兴许有怨恨,也不敢怎么样,可以后呢?你不在了,他犯了大错该如何?”
“舅舅虽好,可终归是舅舅!”
“我想带着他出去,去看看外面的世界,看看人其实还有别的活法,要彰显自己的厉害,还有其他的很多办法,父亲,以后的日子,女儿不在您身边,万望父亲好好照顾自己,待我们在外面安顿下来,天赐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,并学会改正,有了一定的效果,女儿再派人来接父亲!”
太上皇心里难受啊。
他若是知道会把天赐养成现在这个样子,他当初就不宠着。
如今凌娇要带着孩子离开,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,他能说什么,什么都不能说。
“那你多带点银子,多……”
“不,我只带一百两银子,父亲若是不放心,可以派两个人暗中保护我们,但是,我有个要求,除非我们命在旦夕,父亲所派之人都不得现身,让我们自己来解决遇到的一切麻烦吧!”
“娇娇,是父亲对不起你,父亲没想到,没想到……”太上皇说着,上前扶起凌娇,才说道,“你素来有主意,这些年在京城,你其实并不开心,难为你了,去吧,想去哪里就去哪里,等以后安顿好了,派人来接父亲!”
“是!”
一辆马车,一身粗布衣裳。
这粗布衣裳还是府中末等小厮穿的,虽然崭新,可穿在凌天赐身上,凌天赐各种扭捏,凌天赐不肯走,被凌娇用绳子绑了嘴里也噻了东西丢在了马车里面。
周二郎驾驶马车,凌娇的头发用蓝色布巾包住,倒有些乡下妇人的样子,只是皮肤太白太嫩,弱不禁风的样子,让人瞧了倒像是被养的极好。
周二郎肩宽腰窄,高大威武,瞧着敦厚老实,可那双眸子精光闪闪,炯炯有神。
凌娇没从将军府前门走,直接走了后门,却在上了马车后,凌娇让周二郎把马车驾驶到前门去看看。
看着那高大威武的将军府,凌娇忍不住落下了泪。
“走吧!”
周二郎点头,他素来听凌娇的话,哪怕凌娇说要走,他就走。
说只带一百两银子,就只带一百两,却拿了一块玉佩,防止急需银子的时候,没有银子。
离开京城也好,如今虽然他也小有成就,在京城也多处产业,几个宅院,可是他和凌娇相处的日子却越来越少,他不喜欢这种感觉,他就希望天天和凌娇腻歪在一起,银钱多少,并不那么向往。
加之凌天赐实在不像话,他更愿意跟凌娇离开。
“阿娇,天赐……”
凌娇看了一眼卷缩在马车角落,气的双眸通红,跟要吃人的凌天赐,淡淡应了声,“没事,走吧!”
凌溪得知凌娇一气之下,带着凌天赐、周二郎离开将军府,立即就追。
凌溪给沈懿生了两个女儿,如今还怀着三个月身孕,可把沈懿吓得半死,也连忙跟了出来。
在城门口时,拦住了周二郎的马车。
凌溪朝周二郎笑笑,掀开马车帘子,看着卷缩在角落的凌天赐时,错愕不已。
谁不疼着宠着凌天赐,就是她也多有娇惯,毕竟凌天赐来的确实不易,凌娇和周二郎说不定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孩子了。
却不想凌娇这么狠,直接绑了还堵了嘴。
“娇娇……”
凌娇笑笑,“没想到你会来送我们!”
“真要走啊?”凌溪问。
凌娇点头,“这要走!”
“不能留下来吗?”
“不能!”
为了凌天赐,他们必须走,也绝对不能留下来。
“那我也不留你了,这是一些盘缠^”
凌溪话还未说完,凌娇便拒绝了,“不了,我就没打算带那么多银子,溪溪,你是懂我的,所以把银子都收回去吧!”
“可……”
“我们有手有脚,还带了一百两,其实溪溪,外面的花销并不多,我也没打算带着天赐去吃山珍海味,等我们安顿下来,我就给你写信!”
“那可说定了啊!”
“嗯!”
凌娇点头,让周二郎驾驶马车离开。
凌溪站在沈懿身边,“哎,没想到天赐会养成这个样子,可除了娇娇,谁敢在太上皇面前说他老人家把孩子养废了?也没人敢说带凌天赐走就带走,这世上,怕也只有娇娇能左右太上皇了!”
“幸亏嫂子不是男儿,若是男儿……”沈懿说道。
凌溪也叹。
若凌娇是男儿,这皇位还真没闻人钰璃什么事儿。
就算前面千难万险,太上皇也会铲除了,给凌娇一条康庄大道。
想起当年太上皇一怒,京城血流成河,凌溪都有些发怵。
那真是不问任何理由的屠杀。
马车出了京城,也没方向,奔跑着。
到了天黑,三人才找了个村子住下,凌天赐窝在马车不肯下来,凌娇上前拽住他一拉,拉出了马车。
撤掉他嘴里的东西,凌天赐想要尖叫,可是嘴巴疼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。
看着凌娇、周二郎就是哭。
周二郎心疼,看了看冷着脸的凌娇,是什么话都不敢说。
凌娇端了水拿了调羹喂凌天赐,凌天赐扭开头,凌娇便直接倒了,凌天赐瞪大眼,恼凌娇就不会哄哄他?
哄哄他就喝了。
京城边上的村子,还是挺富有,面对这奇怪的一家三口,刘大娘本想煮点好的,顺便多赚点,凌娇却让煮了稀饭,加点咸菜。
淡粥浓稠又香,凌娇舀了放在凌天赐面前,凌天赐看了一眼,嫌弃的很,就是不吃。
凌娇也不管,端了碗自己吃自己的,周二郎也挺怀念这种和凌娇吃饭,身边没人伺候,吃什么都有人夹,淡淡的温馨,见凌娇心情不好,周二郎也不敢多说话,更不敢去说凌天赐,端着碗埋头吃着。
凌天赐饿得直咽口水,又埋怨凌娇,为什么不喊他吃。
独自生着闷气。
凌天赐做梦都没想到,凌娇让刘大娘将剩下的稀饭都端去喂猪了,还揪着凌天赐去看。
猪圈里臭烘烘的,凌天赐连黄疸水都吐了出来,并发誓以后再也不吃猪肉了。
凌娇可不惯凌天赐,晚上睡觉,怕他跑了,让他虚虚后,有用绳子绑住凌天赐手脚,把他往床上一丢,睡得那叫一个安稳。
不得不说,凌娇真了解凌天赐,凌天赐是准备等凌娇睡了以后就溜走的。
周二郎看着那装睡的母子两,可不敢开口。
现在母子两正在斗法,看谁先认输,周二郎自然是站在凌娇这边的,他都三十一了,就这么个儿子,凌娇也二十七,虽说还能生,可凌娇身体不好,他可不敢冒险,这五年来,行房的次数都屈指可数,他虽然也想,但万事还是以凌娇为先,渐渐也就淡了那蠢蠢欲动的心思。
他也希望儿子懂事乖巧孝顺,以前太上皇不让说,他也不敢。
更不敢去管凌天赐。
凌天赐忽然睁开眼,看着周二郎,“爹,我饿!”
声音嘶哑的,睡在凌天赐身边的凌娇身子一僵,周二郎瞧在眼里,柔声道,“谁叫你先前不吃,都让你娘倒了喂猪,天赐啊……”
“叛徒!”凌天赐冷喝一声,打断周二郎的话,像条虫子一样翻身睡了。
周二郎深吸一口气。
他根本没得选择好不好。
媳妇他不敢,儿子他使唤不动,也不听他的话,所以他还是保持沉默罢。
翌日一早。
还是稀饭、咸菜。
凌天赐就不那么纠结了,饿了一个晚上,呼呼呼吃了两碗稀饭,大眼睛咕噜噜直转,还是寻思着逃跑。
凌娇给了刘大娘二百文钱,把凌天赐给拉上了马车。
两人坐在马车内,谁都不说话,凌天赐看着凌娇,凌娇却不去看凌天赐,闭着眼睛。
马车走了许久,一家三口是又饿又累,可马车内没吃的,连口水都没有。
周二郎瞧着前方有一片番薯地,停下马车,去挖了十几个番薯,往番薯地里放了三十文钱,拿回来后,捡了柴火烤番薯。
凌娇也拉着凌天赐下马车,用布条帮着凌天赐的手腕。
坐在一边等番薯熟。
“娘,我要嘘嘘!”
凌娇站起身,“我跟你一起去!”
“可是……”凌天赐犹豫。
凌娇看向周二郎,“二郎,你陪天赐去,记住,寸步不离!”
周二郎点头。
跟在凌天赐身后,往草丛走去。
凌天赐走在前面,周二郎跟在后面,周二郎一点不敢大意,就怕凌天赐拔腿就跑,这一次,凌天赐倒是没跑,就是不给周二郎好脸色。
嘘嘘回来,凌娇正在翻滚番薯,凌天赐就想往凌娇身边坐,可一想到凌娇打了他,还不给他饭吃,水喝,又气了起来,坐到一边不理会凌娇,也不理会周二郎。
“阿娇,我来吧!”
凌娇把棍子给周二郎,起身走到凌天赐身边坐下,伸手将凌天赐的手腕上的绳子解掉,“凌天赐,我们聊聊吧!”
凌天赐扭开头,“我们有什么好聊的!”
凌娇点头,“行,既然没什么好聊的,那就算了!”说着又把凌天赐的手腕绑了起来。
凌天赐气恨。
怒气腾腾的看着凌娇。
这真是他亲娘?他不是从外面捡回来的?
以前那个笑的温柔,柔情似水的娘亲哪里去了?
番薯烤好,凌娇自己拿了一个吃,周二郎想要给凌天赐,“他不会吃的,咱们自己吃吧!”
周二郎闻言,问凌天赐,“天赐,你吃吗?”
“不吃!”凌天赐很有骨气的拒绝。
只是见凌娇剥了皮,小口小口咬着,似乎很好吃的样子,凌天赐咽了咽口水,舔了舔嘴。
“你们吃好了吗?”凌天赐问。
凌娇淡淡说道,“没呢,这番薯又甜又香,我打算在吃一个,挺好吃的,你要吃一个吗?”
凌天赐咬住嘴唇,扭开头。
“不吃啊,一会冷了就不好吃哦,要不,你尝尝看?”凌娇说着,把剥了皮的番薯递到凌天赐嘴边。
清甜的香气勾引着饿了的凌天赐,凌天赐张嘴咬了一口。
又甜又软,真的很好吃,眼睛也亮了起来。
凌娇喂,凌天赐吃,倒也吃了一个番薯。
只是……
在马车上,母子二人不停的放屁。
“你……”凌天赐嫌弃,自己也跟着放了一个,凌天赐涨红了脸。
凌娇却笑了,“这是身体内的浊气,放掉了身体才会健康!”
“是吗?”凌天赐不信。
“当然!”
凌娇又给凌天赐说了一些身体的结构和一些趣事,都是凌天赐没听过的,顿时来了兴趣,母子二人难得和平相处。
天黑
一家三口便在荒郊野外过夜,好在如今是七月,天气炎热,晚上睡在外面也不错。
凌娇看着睡去的凌天赐,摸了摸凌天赐的脸,出了马车,看着繁星闪闪的夜空。
周二郎看着憔悴不少的凌娇,心疼不已“阿娇,你睡吧,我来守!”
“我哪里睡得着!”
“睡不着也去马车眯着,别累跨了身体!”
凌娇深吸一口气,“二郎,这些年,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?”
若是早些知道,天赐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。
“父亲下了口谕,不许任何人在你面前提起天赐不好的一面,那个时候你身体不好,我也不敢说,后来天赐越来越过分,我更怕你担忧,便更不敢说了,我每天都在想,要怎么做才能把天赐教好,可是他根本不听我的话,我也不敢动手去教育,更不敢给他脸色瞧,其实很多时候,我是见不到天赐的!”
太上皇根本不让他去看。
凌娇深吸一口气,头靠在周二郎肩膀上,“以前过去了,就都让它过去吧,以后我们一起努力,将天赐教成顶天立地的男儿!”
谁不曾年少轻狂,年少无知,只要天赐愿意改,她便不会放弃。
“好,我们一起努力!”
“你跟我说说,这些年天赐都干了些什么,我也好知己知彼!”
周二郎犹豫片刻,还是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凌娇。
凌娇听闻之后,除了叹息,却找不出多余的话来。
闽南边境,一路走来,行人更少,就连来做买卖的人都少,见到的乡村小屋又矮又潮湿。
伏流镇,是一个小镇子,比较穷,可这会儿却格外的热闹。
凌娇看了眼马车里睡着的天赐,微微叹息。
她并不知道,天赐被养得这么废,连皇子都敢打,打了人还不认错,一口一句要叫外祖父杀了谁谁谁,真真是无法无天,胆大妄为。
这才五周岁,六虚岁,便性子狠戾,若是大了,还不得成为一个十足十的纨绔子弟,祸害人。
平日在她眼前讨巧卖乖,听话的很,却不想转了身就边成了另外一个人,脾气暴躁,出手狠辣,若不是样子跟她九分像,凌娇都觉得,这绝对不是她的儿子,一定是从路边捡来的,她性子温厚,周二郎也不是个狠辣的人,为什么他们的儿子被养成了这个样子,无法无天的混账!
所以她连夜跟周二郎什么都没带,只带了一百两银子便出了将军府,出了京城,也不管去哪里,就这么走着,没路了往回走,重新去一个地方,银子也花出去十五两。一路上更是吃粗粮,喝稀饭,吃素面。
后面大箱子,箱子里装着一口锅,米粮,盐巴,马车里有被子,换洗的衣裳,偶尔他们也会停在某处山清水秀的地方,洗锅煮饭,凌娇唱歌、讲故事给凌天赐听。
短短一个半月,天赐便瘦了一大圈,也从一开始什么都不吃,饿到慢慢开始吃东西,到现在先忍着,饿到忍不住了,什么都往嘴里塞。
心疼吗?
自己的儿子,怎么可能不心疼。
可她更不希望把儿子养残了,变成一个纨绔子弟。、
“阿娇,实在不行,我们就回去吧,天赐……”周二郎犹豫着。
凌娇瞪了他一眼,“你再说试试?”
“我不说,只是天赐他……”
“二郎啊,天赐是我的儿子,当初为了生下他,我吃了多少苦?每天几大碗比黄连还苦的药,我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吞进去,为了什么?因为他是我的儿子,要说谁最疼他,我,为了他,在他还是血团的时候,就顾着他,结果呢?你们一个个把他给宠坏了!”
周二郎沉默不语。
“走吧,咱们找个客栈住下,再点几样好菜!”
“嗯!”
伏流镇一共就三家客栈,两家被住满,一家还有空房间,两张床,一夜二百文。
“这么贵!”周二郎惊呼。
最多也就及十文钱的事情。
“哎呦,客官唉,那是因为我们这儿许员外家女儿要抛绣球招亲,所以这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来了,所以这房间才贵了起来,客官这房间你是要还是不要?不要我可……”
“要了!”
一家三口东西极少,也没什么好搬的,唯一值钱就是那马,不敢一个多月来没怎么洗,白马也不那么白了。
将凌天赐放到床上,凌娇给他盖了薄被,才让店伙计打水洗脸,靠在凌天赐身边眯一会。
周二郎让伙计准备晚上的晚饭,房间里就剩母子二人。
凌娇是真累了,然后眯就给眯睡了过去。
凌天赐小心翼翼爬起身,想着凌娇平日管钱的,小心翼翼从凌娇怀里摸出荷包,小心翼翼出了屋子,不一会就跑出了客栈。
站在大街上,凌天赐茫然的不知改何去何从。
回头看着身后的客栈,凌天赐又舍不得凌娇了。
这些日子,凌娇不再打他,也不拿绳子布条帮他,给他讲故事、唱歌,抱着他亲亲他的额头,吻吻他的小脸,给他洗手,洗脚,穿衣服,梳头发,比起以前在将军府,更像一个母亲。
可是,凌天赐拽紧手中的荷包,他回去了,会不会被母亲狠狠打一顿?
因为他不止逃跑,更拿走了所有的银子。
凌天赐深吸一口气,还是毅然的迈出了脚步,跑到了人群里。
周二郎笑眯眯的进了房间,见凌娇一个人躺在床上,身边没了凌天赐的影子,“阿娇,天赐呢?”
凌娇闻言,一惊,连忙坐起身,旁边哪里有凌天赐的人。
伸手摸了摸怀袋,里面的荷包也一并没了,“呵呵,呵呵……”凌娇气的笑了。
“阿娇,我这就去找,都怪我!”
周二郎急坏了,就想出去寻找。
凌娇却拉住周二郎,“不用去找,天赐身边有人保护,咱们由着他去折腾,他一直处心积虑想逃跑,咱们又怎么可能一直都能靠得住!”
好在她一开始就做了两手打算。
包括周二郎在内都以为她只拿了一百两银子,可出门在外,随时都会有个万一,她又不傻。
“可是,可是……”
“咱们接下来便这样子……”
凌娇在周二郎耳边说了几句,周二郎叹息一声点头。
凌天赐拿着银子,先找了个饭馆大吃大喝了一顿,饱得他连走路都不想。
“掌柜,多少银子啊?”
饭馆掌柜见一个孩子来吃饭,本来不愿意,可凌天赐把银子给掌柜一看,掌柜乐意了。
“小爷,一共二两银子!”
凌天赐大方的拿了二两银子,付给掌柜。
又想着,他把银子全部拿了,凌娇、周二郎会如何?
出了饭馆,凌天赐压根不看自己是不是被人跟踪,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,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?
胡乱走着,便走到了死胡同里。
几个猥琐的男人堵住了凌天赐的去路,“呵呵,小家伙,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?来,叔叔带你们回家可好?”
凌天赐眯眼,“不用!”
小小年纪,气势却是有的,冷喝道,“你们给我滚开,不然我要你们好看!”
被一个屁孩威胁,几个猥琐的男人呵呵笑了,“小家伙,说大话可不好!”说完可不给凌天赐再说话的机会,几个人便朝凌天赐扑来。
凌天赐会武功,可这几个猥琐男人也会,虽然不厉害,可他们人多,凌天赐又小,一下子将凌天赐抓住了。
钱袋被抢,凌天赐被绑住,嘴巴也被塞了臭死人的东西。
“大哥,这孩子长得挺好,咱们是卖到什么地方去?”
“当然是卖给人牙子!”
几十两应该有的吧?
打开荷包,看着里面的银子,顿时笑了起来,“这孩子可真有钱!”
八十多两呢,啧啧啧,够他们逍遥一些日子了。
一边,有人驾来一辆马车,凌天赐被丢到了马车里。
暗处走出来两个黑衣人,面面相觑,“救吗?”
“主子爷交代,没有性命危险不救!”
“那跟上吧!”
“嗯!”
凌天赐被关到了一个黑屋子里,一股子发霉的味道又臭又难闻,熏得凌天赐把吃进去的都给吐了出来。
也是料定凌天赐跑不掉,所以分开了凌天赐。
就在凌天赐想着怎么逃跑的时候,外面传来哭声,“呜呜,呜呜!”
“打死你这个小贱蹄子,让你跑,让你给老娘跑!”
“呜呜,呜呜,别打了,痛!”
“痛,你还知道痛,打死你给贱蹄子,让你跑,让你跑!”、
那是鞭子打在人身上的声音,凌天赐听得清楚,想要看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,就见门被打开,一个人被丢了进来。
对了,就是丢,砰一声,凌天赐都吓了一跳,屋子里黑漆漆的,他根本看不清楚被丢进来的人是啥样子,就是屋子里多了血腥味,和人痛苦的呻吟声。
凌天赐怕了,叫喊,“你们快放了我,我告诉你们,我娘可是公主,我舅舅是皇帝……”
“啊哈哈,小子,你娘如果是公主,那老子就是皇帝!”
凌天赐气死了。
这些人渣居然不相信他,等他回到京城,一定让皇帝舅舅将他们都砍了。
“你们这些混蛋,你们放了我,你们放了我!”
一只手拉住凌天赐,湿漉漉的,凌天赐吓得尖叫,“啊……”
“叫什么叫,在叫老子进来打死你!”
凌天赐刚要反驳,一道虚弱的声音提醒道,“别叫了,他们真的会进来打你的!”
凌天赐一顿,私心里有些怕。
“要你管,我,我爹娘会来救我的!”
“你真幸福,你爹娘还会来救你,不像我,我爹娘把我卖给这些人牙子!”
声音虚弱,却说不出的羡慕。
想到爹娘,凌天赐有些想哭。
或许爹娘现在都气死了,他偷偷跑掉,又拿走了所有的钱。
却还是强自镇定道,“你别怕,到时候我爹娘来救我,我叫他们顺便救救你好了,我告诉你,我娘可是公主,我舅舅是皇帝,我外祖父也是皇帝!”
“呵呵,呵呵!”
凌天赐不解,“你笑什么?”
“我笑你病的不轻啊,皇帝、公主可是住在京城呢,又怎么会来闽南这个小小的伏流城!”
“我,我娘真的是公主,我舅舅、外祖父真的是皇帝!”凌天赐尖锐叫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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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1章,这熊孩子欠教训万更求订